京城过年的气氛很浓厚。
    不管是上班的工薪阶层，还是做生意的小摊贩，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热热闹闹团圆过节。
    这会儿的人们不流行过年出门，也没有什么黑心老板强行扣留员工值班开门营业。
    前一夜除夕的鞭炮声响了一整晚，地上四处遗落着红纸碎屑和焦黑的火药痕迹。
    周然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干净的小皮鞋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路上的石子。
    大院本来就有些偏僻，现下出门更是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小姑娘不想扫了爷爷的兴致，更不想父母因为自己为难。
    寒风吹着，没一会儿小脸就吹得通红。
    周然出门着急，连条围巾也没带。
    小姑娘打算前面的小公园坐会儿再回家，结果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回头看去，空荡荡一片。
    周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继续往前走，又听到了相同的声音，是男人的粗重脚步，频率很快，似乎在朝这边赶来。
    周然到底是周蔚养大的，小时候的经历涌上心头，立刻意识到不对，心倏地一紧，环顾四周，看到前面有条巷子可以脱身，快步朝前跑去。
    谁知身后跟着的人也察觉到她的意图，也加快脚步，鞋子踩在雪堆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周然不敢回头看，慌乱的跑起来，眼看就要拐进巷子。
    一双大手从身后抱过来，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囡囡，是我。”
    绷紧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扭过头看到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方才的慌张委屈涌上心头，小姑娘又惊又恼，皱着脸扑进周蔚的怀里，“周蔚，怎么是你，刚刚吓死我了！我以为…”
    男人也悄悄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及时赶到。
    抱紧妹妹，侧身挡住身后的光景，不让她看到血腥的场面，低声轻哄着，“囡囡对不起，是我的不是，本想着给你一个惊喜，下次不会了。”
    回忆起不好的事情，小姑娘吓得厉害，头埋进去不肯出来，周蔚只能强行把人捞出来，一露面就看到通红的眼眶。
    低叹一口气，俯身吻住干涩的唇瓣，温热和冰冷两相交融，融化成一缕缕缱绻，男人的气息霸道强势的抵入，灵活的唇舌勾缠挑弄，粗重的呼吸声里卷出诱人的花蜜，带着温柔耐心的安抚意味，仿佛将人包裹溺毙其中。
    周然被吻的神魂颠倒，站不住脚，软软地靠在男人胸膛，声音黏乎的紧，“唔、嗯…哥哥…”
    “乖囡，我在，别怕。”
    周蔚索性将人竖抱起来，单手托着妹妹的屁股，像抱小孩一样在怀里哄着，“外面冷，我们去车里。”
    周然靠在男人肩头，恹恹的，“嗯。”
    周蔚今日没有开军车，换了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往日宽敞的后座如今两个人坐进去竟有些挤，男人高大的身形拦着妹妹，兄妹俩挨得极近，呼吸交缠在一起。
    *
    车里开着暖风，没一会儿就驱散了外面的严寒。
    “周蔚，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爸爸说你下基层了。”
    “想囡囡，就回来了”，说着伸手去擦妹妹嘴角的口水。
    周然窝在周蔚怀里，缓过劲来，顺势咬了一口周蔚的指尖，咯咯的笑，“骗人！我们昨天才见了，你肯定有事才回来的！”
    锐利的目光不经意撇向窗外，男人温柔的笑，不忘抛出话头吸引小姑娘的注意，“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说起这个，小姑娘像打了兴奋剂，坐直身体从怀里掏出那个红包跟周蔚得意的炫耀，几张红色老人头甩得啪啪作响。
    “你瞧你瞧，这是爷爷给我的红包呢！”，狐狸眼笑得弯起来，“今年我可是独一份呢！周蔚你都没有呢！”
    周然很开心，“周蔚，你瞧，爷爷现在终于发现他不只你一个孙子了！哼哼，以后我可要骑在你头上咯！”
    听着妹妹雀跃的声音，男人眼底的森然冷意几乎要决堤而出，太过下作狠毒的手段，没有丝毫的顾念。
    手掌下意识收紧，又很快松开，面不改色的哄着妹妹。
    “今年我好像忘了给囡囡压岁钱了，回头补上好不好？”
    周然撅嘴，挑眉得意道，“不好不好！今年地主家有余粮了，本小姐给你发红包！”
    “好，那就多谢周小姐了。”
    不远处的交火进入白热化。
    周蔚耳力极佳，时不时听到肉搏时拳拳到肉的碰撞声和男人低声痛呼又很快被捂嘴的短促叫声。
    直到，一声刺耳的枪声炸响。
    周然下意识想扭头去看，被周蔚捂住耳朵，“囡囡，别看。”
    宽大的手掌贴在耳侧，周遭一切的声音都被放大，周然听到自己心跳如雷的剧烈跳动。
    电光火石间，好像有什么真相被揭开。
    眼里哀伤一闪而过，小姑娘朝周蔚笑笑，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彼此的身影。
    “周蔚，外面又放炮了呢。”
    *
    小姑娘以前从不会遮掩自己的情绪，如今这番姿态，当真是演技极差，一眼就被看穿。
    周蔚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周然，更无法强迫她接受，这些她最在乎的亲情，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算计。
    心脏被狠狠揪起，闷闷的钝痛，最后一丝残存的情意也随着妹妹的眼泪消失殆尽。
    低头吻去妹妹脸上咸湿的泪水，像流不尽的泉眼，温热的唇落在眼皮上，鼻尖，脸颊，唇角。
    胭红绯色的小脸散发着淡淡的情欲，呼吸间缱绻着无尽的柔情。
    “囡囡乖，再哭该不舒坦了。”
    “囡囡，别怕。”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