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依旧耀眼的笑容

作品:《You finally will be mine

    【zn:本章试用了部分有限视角写作(即非全部心声透明)…其实写得不太习惯(总之先试试看吧?)】
    望着街道发呆~
    这次的间隔只有两天,好快呀!开心~要不要再给天使大人写个纸条呢?唔…也不清楚她看了那封信没有,很可能会把它撕掉吧……哦!我懂了!这次就写道歉信好了!
    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是K一贯冲动的风格。鲁莽确实不太对啦…但我以后会改的!都成年了还这么不沉稳,活该天使大人骂你,哼!放心啦~天使大人说的东西我一定会听的!
    哦?没有哦,我在自言自语而已。其实自己跟自己说话挺有意思的,你有时间也可以试一试!比方说…让好几个自己在脑袋里演一出木偶戏?:D
    看得出来,K确实很无聊、且活力过剩。
    可不天天开心又怎么能感染我的那些顾客们,引他们来买东西呢~?
    “??~”
    另一处,slave已经下定这次绝不与K会面的决心了。
    她今早起身还特意将那封信藏在身边,想着趁四下无人时跳过K夸自己的那些段落再看看……结果发现,后面就全是这些内容了。
    虽然要想出如此之多的辞藻用以描绘对slave的喜爱并非易事,但她还是气得将纸搓成一团揉进衣衫中……
    再也不想看了。
    肤浅,轻浮,随意,肮脏,无知,愚蠢,迟钝,天真,都成年了还想当十岁小孩吗?她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当上商贩的…不懂。
    ……
    时间在日常配定的无聊中过得很快,两天后,又将迎来这恶心的日子…
    又要去见天使大人啦?!
    这次这封信由于K平时还要写日记导致只能草草收尾。不过她的计划是跟slave当面道歉,那样会显得更有诚意呢!
    中午一至,K便启程前往庄园。
    走过一大段草地木林最终抵达,slave却并不如往常般出现在那个位置。
    唔…我记得时间应该是没错的啊?听城里钟响十二声后立即出发,过来就刚好能见到天使大人……为什么呢?总之先等等吧!说不定是还在用餐休息,一会就来了~
    …
    slave今日的计划是先从另一边扫起。这样当自己扫到与K约见的那边时,她大概率就会离开了。不用见她了。
    该让这家伙好好学会放弃,不能再到危险的庄园附近…毕竟由我亲自劝她完全劝不动……
    澄清一下,这并不是善良。只是罪恶感与对“地狱”的恐惧导致自己不得不如此罢了。
    恶意、冷漠…早已被黑暗带入内心的底色。
    ……
    ……
    ………好奇怪…我在这站了多久了?天使大人还不来吗?
    足底逐渐浮露痛觉,腿部漫出麻木,探头竭力观察,无视最初的忠告。
    不来了吗……人呢………唔……好像她上次确实有说过,什么“如果我不想来见你呢?”……
    ……
    所以等了这么久都没看到…天使大人是不打算来了吗……?虽然就这么一直等下去也不是不行,但店里…不适宜离开太久。
    …那我就把这封信留下,天使大人经过应该能收到吧?
    抽离鞋子绑带,小心翼翼地将其围起来,紧紧绑上青铜质的栏杆。
    好啦?!这就可以了…一切静待天使大人签收——有人?!!
    才瞥见那人黑色的裤脚和鞋子的一角,K便立即知道了,这是…庄园的人!
    不行不行不行,天使大人警告过的!我不能被第二个人发现!得快点逃——!
    慌乱流窜的脚步声被密林深处吞没。
    可逃跑终是比不过视线延伸的速度,K的背影已被那人尽收眼底……她与slave的联系,破碎向来只在弹指之间。
    而slave此刻还在背诵经文并自言自语。
    管家也是从这边开始巡视的,工作后一会就看见他了,这条巡视路线令自己得以偷出闲暇在另一边与K搭话。
    …
    ……K?
    我为什么会想起她?
    呵…一个刚成年就如此虚伪的女人,未来一定更加恐怖……我完全没必要顾及这种——
    “slave。”
    “?!!!呕!唔唔…呜呕……”
    又被自己的名字吓到了。浑身僵直、毛骨悚然,呕吐的冲动一瞬涌入咽喉……
    但因为珍惜午餐,slave没敢真正吐出来。
    “你没事吧?”
    ST走近,抬手准备轻抚slave的后背,眉间紧蹙。
    可就在那只手真正碰上她的一瞬间——
    “呕…!!呜呜!唔……!”
    胃酸倒潮,内外倾覆,腐烂的灼烧感如瀑布般流泻而出。
    slave用手紧紧地捂着,再忍着恶心重新将它们尽数咽下……比起这点侮辱的折磨,浊染草地后的惩戒…她更不愿承受。
    倒不是因为怕死,而是那“惩罚”比死亡更恐怖。
    “…还好吗?”
    意识到可能是接触的原因,ST立刻收回手,脸色更沉,眉间更深。
    “……抱歉,可否容许我先去冲洗一下…”
    “快去。”
    “谢管家大人。”
    井中冰冷洗去了手上污浊,却无法带离气味。slave再度用寒意扑了扑脸,将那些恶心的触感与画面从记忆里赶走…重回工作岗位。
    …
    而ST竟还站在原地。
    “你知道吗?她还挺可爱的,一看见我就跑。”
    那薄凉至极的唇角居然也能勾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slave在看到他这副表情后,身体彻底僵死。
    血液都在蓦然间淌成了冰。
    这是愤恨…还是恐惧……?
    尤其当ST从上衣口袋里翻出一迭折法很熟悉的、微厚的纸时——她的唇色终于尽失,面孔死亡般苍白,双眼警惕地瞪大一倍,身体微微抽搐着、颤抖。
    “这根用来绑系的绳子似乎还是她的鞋带。”
    “…!”
    slave很想立即伸手将那迭纸抢走。可阶级之间宛若鸿沟的道律令自己不得不压下心绪待在原地,攥紧拳头呼吸急促,瞳目眦裂血红。
    这场景实在太像是,K已被处理,而ST正拿着她染腥的遗物…当面、得意地要挟自己。
    “表情这么恐怖做什么。我说过我没有揭露此事的意向,只是这张纸倘若被他人发现就不太方便了。”
    才微微将纸递出,slave就一把抢走塞进衣服里。
    ……
    愚蠢至极……你知道你差点就要没命了吗?净知道添麻烦…就不能直接走吗?一定要这么做吗?事至如今还不愿死心吗?啧……
    内心生出怨恨与愤,荆棘缠绕在眼眶扎长,惹slave的脸色持续性发黑发青……配上本无血色的苍白,一片死人之气、骸尸之景。
    “虽然很想跟你再交流,但会违规矩道德。好好工作,slave。”
    “……………”
    很想…跟我……再………“交流”?
    呵…呵呵呵……我就说呢……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毫无代价的交易……但我又能怎么办?
    呵呵……没救了……都没救了………
    这都是因为你啊。
    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被他抓住把柄…还是被牢牢地抓住,掌控着我与你的命运……
    你说你为什么非要来找我呢……
    我早已注定是早亡之命了,你又是为什么才刚成年就要踏入深渊……?
    赶紧走吧…快走……不要再来找我了……为什么这么不愿放弃,你看不出来我是将死之人的面相吗?不要再来了……趁他们还没见过你的全脸,赶紧从城市搬走逃离吧…这是唯一得以保全自我的路了……
    “……”
    冰冷、却悲伤。
    …你难道不想得到救赎吗,slave?
    你不想脱离这潭苦痛的黑池吗?哪怕仅有片刻…
    你不想会见希望的天堂吗?纵天堂会因你而变得支离破碎。
    ……
    善意、恶意、黑暗、私心……
    这绝不属于善良,只是不想因背负恶行而下地狱。这也不是恶意,毕竟是她自己找上门的…赶都赶不走……
    …
    不…我不能给自己的私欲找正确性。
    我生凭何德何能,要将一位本生活在快意光明下的“天使”…拽入属于我的黑暗之中…………
    ……
    ……
    呼…呼…刚才那个人是谁?!应该就是天使大人口中“巡视的人”吧?!是我等得太久了…?之前明明一直没碰上过啊?希望他——看鞋子和裤脚应该是个男的——希望他不要发现我的那封信,那是给天使大人的!
    …实际上,ST正是因为看到slave今日反常地从另一侧开始工作后,才特意走过去“见”K。
    她们要约见只能趁这些机会,别无选择。
    ……
    ………这大概会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你的信了吧…
    听话,别再来了。
    ………
    无功而返的K只能回去接着看店。回程走得异常艰辛…毕竟牺牲了一条鞋带。她摘了一大捆城墙边的草茎,又编了一下午才勉强凑出一段能让鞋子阖嘴的绑绳。
    虽然这又麻烦又应该感到些郁闷,但也没办法呢!天使大人好像还说“五天后”可以的来着…?就是三天后。到时再去碰碰运气吧,说不定——
    不对耶…天使大人不是都嫌我烦不愿来见我了吗……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不行!道歉还是要当面说才有诚意!就这么定了!不改了!!
    撕下一小片纸写上歉意满载的稿子,K这次没再作信。
    渐,暗夜倾临。
    …让我看看狗狗的信都写了什么……
    ……
    道歉信…?
    心情瞬间扭曲,冰冷晦涩难懂。就如自己对她的感情、渴望一般吊诡讽刺。
    旱地久逢甘霖定会期盼更多,冻僵的四肢得到温暖后必将向前拥去…可理智清明这是错误。是伊甸园的禁果,她的笑靥即是毒蛇的甜言蜜语,不得轻信……应拒之门外。
    所以当K对她展现出越多善意,slave便越怀疑她的品性。善意是有代价的——或许曾经的slave确实相信过世上存在着“善良的好人”,可这座冰冷之监…已将那颗天真的心彻底冻碎。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你只是个女人,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友情、亲情、肉身、心情?我不懂。
    你的动机与目的令我无法理解……更无法理解你为何愿意与我交流。会尊重一位低贱奴仆的话语…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我给你的“恶意”还不够多吗?我又不是什么你必须招待的客人,不厌其烦地远道而来,只为寻我……值得吗?
    明知得不偿失,为何仍不停息?
    为什么?
    你为何不愿吐露自己的真实目的,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地为我编织一场梦的谎言?
    …
    slave完全不愿意相信,K对她,向来只凭一片赤诚之心。
    因为她知道……一旦停止这么欺骗内心,胸腔中炽热的贪欲便会将自己瞬间侵蚀。
    一同坠入深渊…一同在这永无归途的黑夜中受尽折磨……至少那样,我在罪域中时时能见你身影。
    空余三日一如往常。枯燥、荒芜、腐朽、黑白,脱离人群。
    不知快还是慢……总之,方今已是第三天。
    ……
    K从未觉得如此紧张过。
    每路过一棵存有刻印的树,膺(胸膛)中心律似乎就更重一分,腿脚于阴霭中颤抖。是在害怕就此再也见不到她吗?害怕失去她?
    这就是,患得患失的焦虑不安…?
    ……真是非常不好的感觉。
    初次品味苦涩过头的苹果的少女,压下了向来翘起的唇角。似乎,这件事比起双亲久逝更令K百感交集。
    稿子被反复默念着,纸张边角遭汗渍浸湿,心擂如鼓…恍若奔跑至筋疲力竭。
    最终望见庄园的瞬刹,无名震撼泛起。
    “………”整理衣装,狠狠冲洗着遭受玷污的白色,拿上笤帚,出门——
    “…?!天使大人!”
    看见从拐角处冒出的蕾丝边白黑裙摆,K就能认出是谁了。
    slave这次的反应,是加速凑近的脚步…仿佛天使大人正在主动接近自己一般………
    “……”
    可当她凑近时,她一句话也没说。
    “那…那个……姐姐…唔……”
    话才涌到嘴边,一瞬便失去了所有心跳,语无伦次。K本想偷偷看一眼稿子——
    “请不要那样称呼我。另外,你是想说什么。”
    语调平静,却带着万丈深渊的距离感。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初见。
    “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起初并不知道天使大人原来那么在意——”
    “嘘……”
    折体鞠躬,被slave的噤声截断。
    “如果你是来道歉的话,没必要再多说,你上次那封信已经写得很详细了。”
    !原来那封信天使大人真的收到了?!
    “我想问你的只有一个。
    “你为何不愿走?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又不能给你什么好处,为何要接近我?”
    “自然是因为…想认识您而已啊!想和您交流、来往而已!”
    “…………………”
    微微目移,眉川深蹙,脸色晦沉…slave的双瞳之中,蕴着无名的怒火。
    ……
    “您…是……不愿意相信我…吗?”
    K清楚地记得,这个问题并不是天使大人第一次问。
    “当然。”
    “………”
    清脆好听、恍若编钟受朔风撞怀而生的声音……在此刻却像两根冰针,狠狠锥破了自己的心脏。
    她为何能说得那般果断…那般无情,那般的斩钉截铁。过往付出的一切热情与努力,只要从她眼底映显,就仿佛都是笑话。
    不予任何情面,仅赋予冰冷的事实。
    双眼瞪圆,这该说是惊讶居多…还是悲伤据主……?
    K第一次感受到了一阵贴近于死亡的窒息感。
    “我早就说过,这里不适合你来——”
    “不!!我不想以后再也见不到天使大人!!!”
    撕心裂肺地小声哭喊着,心口疼得像要喘不过气。
    “你为什么会对一位对你充满恶意的人如此执着?”
    “因为…!因为……!!”
    等下…这个问题自己好像还真没想过……
    “如果你是想来播撒善意的话,我诚心建议您先顾好自身安全再说,而不是在这以身涉险地教化我。”
    “可是…!”
    “还有,你上次已经被看到了。若死亡、痛苦于你而言仍算值得畏惧的东西,请不要再来了,即刻搬离这里,走得越远越好,直到那处地方没有任何原本认识或记得你的人。”
    “……?!”
    天使大人怎么知道我被发现了…是那个男人难道已经将我的事泄露出去了吗?
    还要我即刻…搬离这里……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你保持安静,自己再仔细思忖下吧。”
    slave低下眉梢,退回她原应的站位,开始工作。
    “那…那个…天使大人!”
    K的叫喊似乎是不经思考且毫不犹豫的。
    “……什么事。”
    “我虽然目前暂且不是很懂,但…这相当于我以后还能再见你的意思吗?”
    “………
    “…………”
    她的眼里露出了纯粹的疑惑,全然的不解,彻底的恼怒。
    五官在她脸上尽显扭曲,面部僵硬,连带握住笤帚的手、支撑躯壳的双腿…也一同被冰棱封装。对于自己,她似乎总抱有着一种极为单纯的恨意。
    …但,不知为何。
    这一整片幽霾背后,K竟在恍惚间瞧见了些许隐秘的兴奋……与一股,类同于偏执的占有。
    “你不怕死?你不怕自己的精神被狠狠践踏?你不怕来自肉体的极刑之苦?你不怕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苟延残喘?你不怕家人、或是朋友因你的离去而悲痛怮哭?”
    神情骇人至极,她问得又快又急。言语尽显驱逐之意,可她的眼眸却是颤缩苦痛。
    鼓噪的心音好像也被她的冰寒压得渐渐平缓…K默默收回发散的思触,认真考量起slave的警示。
    …活着……为家人?不,我已经快要失去他们了。为朋友?朋友也快要远嫁了。
    如非传信,她嫁去的那个城市里不可能接收到我的任何信息,自然也无法得知我的死讯。
    那是为了……梦想吗?好像除了它,其他一切…都不太值得我活下去。
    食物、金钱、衣装、房屋,连生活都是拮据的,身为底层居民怎么可能翻身。至于想通过嫁娶来改变这辈子?我评价为天方夜谭。
    想清楚这一切后,思绪仿若缕缕金丝相织,最终引向一个共同的决定——
    “比起远不可见的山青海蔚,其实我更愿意选择…至少是我触手可及的东西。”
    “?”
    slave显然不是很理解这句话。
    “就是…咳……如果我继续过来找你,天使大人愿意接受么?会感到烦躁或不愉快吗?”
    比起广阔的世界,我更想选择你。
    毕竟我也不知“海”的真实性,它又会在哪里,去见它的途中又会遭遇什么…以及我出了城能不能顺利生存下来。
    但天使大人是绝对真实的。
    仙落尘天,坠我心弦……
    “……?”
    不过slave还是紧紧皱眉,苍白双唇被她抿得几近透明。她的脸颊像是被打磨透亮的水晶,艳阳晒映,淬出纯白光晕。
    正当自己准备再问一遍时…
    “……这个很难评定。”她垂头,又顿了顿才说,“遇见你之后,心情更像是晦涩不明。”
    可她又立刻拐回去:
    “所以你是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嗯。”
    都说到这了,已经不能“不行”了…
    实际上,K还是有一些心存侥幸的。不过一介平民,连富商都将自己视为草芥,更何况庄园?他们应该不会特别在意,一只蝼蚁的行动吧……?
    “哦。”
    slave最终淡淡应了一句。
    ……
    ……
    彼此之间回旋着一阵并非心照不宣的沉默。
    直到slave突然开口:
    “…你这次是怎么了。
    “不过是问了些沉重的问题,以及上次没来见你而已,居然就这么蔫了?看来你并不怎么愿意接受死亡啊。”
    唇霞微起,双目稍敛,她的坏笑永远那么摄人心魄……
    “我…我……抱歉…我……”
    “嘘……你不用说,我懂,怕死,人之常情。
    “只是都怕成这样了还不打算离开我吗?与一个无情、冷漠又不讲诚信的女人艰难相处,甚至还可能要为此而丢了性命,怎么想都觉得那人脑子有洞毫无理智吧?”
    完全无需隐喻,她说的就是自己。
    可K所抓住的重点向来有些奇怪——
    “天使大人绝不是那样的人!!”
    “…?”
    她猝地笑得更艳了。只是那双眸被她挤得也更薄了,眼中冰寒若刺骨霜风、没有丝毫笑意。
    “你了解我吗?我们见过多少次吗?我们又有过多少交流吗?”
    只三句话,她便又把K弄懵了。
    大概是因为K从前所遇之人都太好,根本没尝过被人质疑夸奖的滋味。
    “谁让你给我妄下定论了?是不是如果我装得再好点,你还真打算把我当成‘天使’了?到底是谁这么教你的,还是根本没人教过你?
    “不要随意相信任何人。更不要随意言语。对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有可能是伪装,唯一可信的只有自己。谨记这点,K。”
    “……
    “……好。”
    嘴上各种嫌弃,脸色也极其吓人,但最后…好像还是决定教我了嘛……
    这就叫…“嘴硬心软”么?
    “你并不具备出嫁的本领与条件呢。你今后要更坚强,更恪守本心才行。”
    “…好!!”
    …
    “那个,天使大人…我见你好像对这个称呼不太在意,是允许我这么叫了吗?”
    “我无力改变他人,仅此而已。”
    可既然如此,她为何又在最开始让自己不要叫她“姐姐”?
    K一时觉得脑袋有些雾糊。
    “好吧…”
    ……
    寂静再度席卷氛围。
    “你似乎对我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slave眯着眼挑眉,声线轻浮。
    “没…没这回事!!”
    “你是不是仍在埋怨我为何不来见你?为何总要赶你走?即使你一直在道歉,但我知道…那并非你真正想表达的东西。”
    “?!不是!绝对不是!我从来都没有那种想法!!”
    看来不止自己对她的“误解”,她对自己的怀疑也很重。
    双向误会?
    “哦,‘没有’,是吗?可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呢,或许我们并不适合来往……你毕竟还没意识到我到底是多么肮脏与不堪的一个女人。”
    “!不!我相信——”
    “嘘……
    “也该认清现实了吧,K。一直潜躲在幻想背后是永远无法成事的,人不可能欺骗自己一生。
    “希望你能说出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性格的,然后我再一项一项把它们推翻。”
    “…?”
    K真的越来越迷茫了。
    但也只能顺着slave的话说下去…
    “天使大人…冷漠、优雅、生人勿近……就是实际接触起来,感觉有些出乎意料……”
    “我已说过不要给任何人妄下定论,请铭记于心。
    “那你不妨解释一下,我‘出乎意料’的地方体现在哪里?”
    ……
    ………
    K抬眸观察着她的表情……希望她此刻的心情至少是好的…但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不会分辨slave的神色好坏。
    她总面容扭曲,总脸色苍青,总皮笑肉不笑地将唇尾吊起。尽管都是笑,它们却寒冽彻骨,她从未真心笑过任何一次。
    “天使大人…感觉有些坏坏的。”
    最终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我还可以更坏。”
    ?
    扬起嘴角,眼中促狭尽显——K原以为她听到这句评价会很不开心的。
    真的快要搞不清slave的性格了……
    “继续说啊,我很好奇在你眼中,‘我’究竟被曲解成了什么样子。”
    “唔…唔唔……原以为天使大人很沉默寡言的,结果似乎并非如此……”
    还很善良,愿意给我许多建议。
    “没错。我理应是冷漠且不近人情的,但发展成当下这般都是你逼我的…呵。”
    毕竟,假若当真把话题主动权交给K,她那极快的语速、连珠炮的问句或感叹句…绝对能将头脑折磨致死。
    slave曼如轻吻的笑容令K脊背冰凉,却同时挟带着蛇蝎般致命的诱惑……K越相处便越觉得,她即是伊甸园内引诱他人食入禁果的毒蛇,而非什么纯洁的“天使大人”。
    咳咳!当然没有指责天使大人的意思!只是…总觉得,天使大人有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妖冶,为什么呢?
    此类特质原本绝不属于“天使”。
    一颦一蹙皆诱人,回眸一笑即倾心。
    “想不到说什么了?你怎么就不问问我…上次为何没来见你?”
    连slave都似乎有些逻辑不清,不知言语了。
    …不过没事,K可能比自己更混乱。
    “因为我…相信天使大人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所以?”
    “所以,既然不重要,就没必要过问了……”
    “实话告诉你,我最初觉得你烦人至极,可惜现在…我大概要推翻这个想法了。”
    “……?”
    她为什么用了“可惜”这个词?
    “狗狗是痴蠢至极。”
    “………………?”
    等等,她是在形容我吗…?她叫我什么?
    “怎么又呆住了,狗狗?”
    毒玫瑰在此刻盛绽了她最为蛊醉的笑容。
    微红弹唇看似入口即化,倦怠瞳眉若丝滑冷冽的黑樱桃酒,甜淡烈灼、靥羡花月。
    于是…K再度不争气不自觉地看呆了。
    “说话啊,嗯?”
    “可是,我不太清楚该说些什么了……”
    “那就笑一个。”
    “…啊?”
    心海里还残存着那个片段的记忆。天使大人在初次看见自己笑容的时候,脸色皙青。
    “…唔……这样?”
    “不是假笑,我希望你能由衷地开心。”
    嘴角渐渐被碾平,slave的双眸也从谑讽化成冰冷。
    可,K竟莫名在她眼中察觉出了些许……如烟似雾的…
    “悲情”。
    不知这种感觉怎么来的,只是本能觉得…她说这句话时不太开心。
    很不开心。
    分明面无表情,却又像是绝望。
    她紧缠扫帚的指节被狠狠挤压,失去血色、散出冷白。如她的面庞,如她稀薄的胸膛起伏,如她的心一般——虚弱残缺。
    见她这样……我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
    “天使大人…”
    “……”
    她默默垂眸,放下绷至浆白的双手,不再盯着自己,重新扫起地来。
    “天使大人?”
    “…嗯。”
    这似乎只是一句因为礼节而不得不回的答复。
    “您为什么…会说,希望看见我笑呢?”
    slave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阖起又睁开,带着一股难言的挣扎对自己说:
    “…不为什么。”
    “那——”
    “你不愿意就算了,不用强迫自己。”
    ?!!笨脑快想啊天使大人要更伤心啦!!我该怎么样才能让她感受到一个我“由衷”的笑容啊啊啊——对了!初见的时候…!她既然能说出这种话,就说明她认可了我曾经露出过“真心的笑容”吧…?
    只如初见只如初见,我初见她时的心情好像是——
    “天使大人?!!”
    是震撼、欣愉、紧促,心若火烧。
    …
    而她望着自己,一瞬不瞬。神态分明静同深淤,那眼神却无比专注。
    几乎是……快要将自己开膛破肚般的“专注”。
    “这根无主的鞋带就送给你作礼物吧。”
    从腰带边缘抽出,朝近处扔来。
    !是我之前那根!
    “谢谢天使大人!”
    “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情了。”
    “是!”
    slave的神色蓦然一顿,目光闪烁,几秒后才继续说:
    “……话说,既然鞋带都被你摘了,你是怎么走回去的?”
    “虽然一开始的确有些不舒服,但我后来用草编了一条,已经没事啦!”
    “哦。
    “那你…动手能力还不错啊?”
    “还好啦诶嘿嘿?~”
    天使大人居然夸我了呼呜呜呜???~~!啊啊啊啊?——
    爱心如寄生般疯长,渴欲若渴氧。
    ……
    “中午特意过来,会影响到你家里的事吗?”
    她竟愿意开始和我闲话家常了?!
    “影响不大!毕竟午后的客人也不多?~”
    “那你是怎么处理的。”
    “关店并挂个暂停营业的牌子。”
    slave听完后若有所思地应了声“嗯”。
    “还有一个问题。你那些信纸,从哪里买的?”
    “货架上有,我就直接抽一张啦~”
    “……你们是卖什么的。”
    “什么都卖一点!或许也该称之为…‘杂货铺’?”
    “——等等,你先藏起来,藏远点,有人来了。”
    “嗯!”
    接收到指令后,K立即跑远藏入某处浓密的阴翳,虽然她不太明白天使大人是如何发现“有人来了”这件事的,但!
    这次竟然不是让我“离开”而是“躲藏”!!
    难道…她也希望和我再待一会吗?!呜呜呜呜?——
    先不理K内心发情似的狂叫,slave这边倒是有些麻烦了……
    “slave?你在认真工作吗?”
    冷漠、阴沉,他向来如此。
    …ST。
    “我会加快速度。”
    “也是。
    “如果你不花时间去和那个女孩幽会的话。”
    ?!
    霎时,指节都快要被自己绞碎。
    变脸只需一瞬,从天堂摔至深渊,从光明沉入黑暗。暴怒、愤懑、不平、恐惧、最终却因无能而绝望……slave十分清楚,自己和K是否命陨星辰只在ST的一念之间。
    ……
    ……下地狱吧。
    “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神经过敏。”
    他微眯了眯眼,抖落方才埋于眸中的不和谐之处。
    “不想让我会会她吗?”
    “……”
    为何会问出这种问题…
    便于届时向“它”提供证据,以将我们囚困酷刑、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么?
    slave不自觉地移动脚步僵硬后退,面如死灰,眼神空洞,缄默不言。
    “她已经走远了。”
    这谎倒是说得心安理得。
    “这样啊。真是可惜——”
    ST的唇角扯出似笑非笑的弧度,念着戏谑,从旁侧飘走。
    待他的背影彻底消弭于拐角,slave才轻声对林间喊道:
    “K!你还在吗?”
    “天使大人~……?”
    意外地,在听见这本应令自己反感的词语后,心中却感到了些许莫名的安宁。
    …我真是要被她下蛊了。
    “你如今很不安全,记得尽快离开。”
    “…这样吗……”
    相同的话语,完全不同的体验。
    她是温软,“他”是恶寒夜暗。
    眼角微微抽搐了下。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你确定还要再见我?”
    “当然啦??!”
    ……无可救药的蠢货。
    “如果我不告诉你时间,你能自己走回去吗?”
    “我还想再见天使大人——不要赶我走嘛——不要——”
    和初见时一致的话语…
    啧。
    “倘你未来真因我而死,能不能至少别在冥王面前告状,这可是你自愿的、你自找的终局。”
    “没问题?!!”
    还真是随便又佻薄的家伙……才见几次,就要把生命都置于危险之中吗?值得吗?她的决意究竟从何而生…
    “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不要等临死才觉起懊悔来。
    “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先稍微避一避……大概七天后吧。如果当天我未现身,那就在第八、九天左右。”
    “好?!”
    “…还有,我们这边束缚颇多,无法给你回信,抱歉。”
    “!这个没关系啦!只要天使大人愿意收下我就很开心了~!”
    …依旧卑微得像条狗。你对任何人都如此么?
    “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不知道可不可以…天使大人。”
    她的笑容带着少许尴尬,咧开。
    “你先说是什么。”
    “就是,天使大人好像只有特定的日子才会…有空?”
    K总觉得这其中藏着些机缘,却没有丝毫头绪。
    “的确如此,我平时不会出来工作。”
    “那…有什么规律吗?”
    “隔两天、两天、再三天…多数是这个规律。不过更变得很频繁。”
    …
    “那,我们…七天后再见?”
    ……?
    “哦。原来你会自己长脚回去啊。原来根本不用我劝啊。”
    “?!”
    啊哈,这就开始紧张了…?明明反驳我那会还底气十足,呵。
    “那就回去吧。以后都能这么乖乖夹着尾巴自觉回家就好了。”
    “!那个…请问我是还可以,再陪你一会吗?”
    “问你自己的心。”
    “!!”
    她眼中流露着震撼与爱容,浑黑的双眸在盛夏午后…竟显得苍翠欲滴。
    盎溢生机、光熙垂怜,阳光仿佛皆从她灵魂深处倾泻而下。分明是自己正被曝晒,而她隐于阴影,可她却在树荫下灿烂灼目。
    一明一暗,极为鲜明。
    她实在是……
    美得,令人嫉妒。
    “你好像没先前那么黏我了。”
    许是眼前烈阳太过耀眼,不能再长时间直视光芒了。
    美不指皮囊,是她内里的魂灵。尽管愚痴、蠢钝…但依旧有着来自天堂的温暖。
    “毕竟…天使大人好像很嫌我烦嘛……”
    “我不介意你做回自己。”
    “?!”
    “即便你真的很笨。”
    “呜…呜呜……///”
    双瞳萦晶,轻轻地呜叫着,藏于短发下若隐若现的耳根凝血落红。
    …?
    这是什么反应……
    这可不是我所预料的反应……
    早知道我就该直接说她蠢的。
    “请不要随便对人露出这种表情。你这般模样更适合匿入深闺。”
    “…咳……好的。”
    她懦懦地低下头了。
    脸颊依然如熟透的樱桃,耳尖似初绽的粉红玫瑰。
    “……”
    啧。就说这人——
    麻烦。
    “话说,你的婚期定下没有?”
    “还没有呢!”
    一副开心的样子…看来她也不太喜欢被婚姻束缚。那正好,如果ST能在期间内不把此事捅出去的话,我们大概还能相处久一些……
    …等等。我竟然已经在思索我们之间的未来了吗……?
    “你今天事情不多?”
    “我没有那么忙的啦!”浑黑的亮瞳在他眼眶里又滚了一圈,“基本上,我每天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哦,那还…真是令人羡慕。”
    “呜……抱歉…我不该说这个的。”
    她似乎对情绪、神态的觉察十分敏锐,以至于将她养成了旺人缘的性格。
    ……
    好了,她也差不多该走了。不能让她在这里赖上。
    “下回跟我讲讲你们城里的事吧。”
    让她来讲,就不会成天把话题绕在我身上了。
    “啊!好?!!”
    “那,七天后见。如果不是就在第八、九天,注意安全,不要被别人发现。”
    “嗯嗯!天使大人再见?~!”
    欢脱如幼兔般蹦跳着,艳似骄阳的靥容,边退边挥手,直至最终被云树吞没。
    ……
    ……
    slave才重新把冷漠覆回面庞。
    ………
    为何一看到她…我的神情便会不自觉地松动……鲜活起来呢?
    是被影响了吗…
    ……
    愿你此生如旧,平安简单、欣愉幸福。